赵匡胤黄袍加身,两兄弟南征北讨,终于把分裂几十年的故唐大地,做了最大程度的统一。
感于武人弄权,想了个杯酒释兵权的办法,又重用文人,一改五代有兵即想当老大的旧习,国家慢慢上了正轨。
为了笼络群臣,太祖经常喊当年的好兄弟以及新进的文人们,在后宫花园,饮酒吟诗,赏花钓鱼,不亦乐乎。
那年雪夜,烛光斧影,太祖暴亡,新君即位,赵光义把这套玩意儿正式化,耍得越来越有味了。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有言:
宋太宗召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三司使、翰林、枢密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张乐赐饮,命群臣赋诗习射,自是,每岁皆然。
太平日子就是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一天——
出大事了。
《温公诗话》载:
自赵元昊背诞,西陲用兵,废缺甚久,嘉祐末,仁宗始复修故事,群臣和御制诗。
赵元昊又叫李元昊,80后的我上初中时,我们教科书里,直接用的是元昊。
仁宗天圣十年(1032),他继承夏国公之位,不满足于其父祖对外向辽、宋称臣,关起门来当皇帝的“窝囊”,弃唐、宋所赐的李赵之姓,自称嵬名氏,不用宋朝明道年号,自己搞了个显道……至1038年,正式称帝,与宋朝平起平坐。
忽忽几十年过去,到嘉祐(1056-1063)末年,局势稍好,钓鱼比赛,才终于恢复了。
《温公诗话》写道:
韩魏公为首相,诗云:“轻云阁雨迎天仗,寒色留春入寿杯,二十年前曾侍宴,台司今日喜重陪。”时内侍都知任守忠以滑稽侍上,从容曰:“韩琦诗讥陛下。”上愕然问故,守忠曰:“讥陛下游宴太频。”上为之笑。
前面我都看懂了,但如何从韩琦的诗里,看出“讥陛下游宴太频”?
懂了的朋友,不妨指教。
我们继续钓鱼。
前面提到,能进后花园赏花钓鱼的,有着身份的规定,不是谁都能去,而去了的呢,自然就身份倍增。
此等好事,自然就有更多人争取。
《谈苑》里提到李宗谔只是校理官职,可以前去赋诗,但念完就得退下,心中不悦之际,写了首诗,还传到了赵光义耳朵里——
戴了宫花赋了诗,不容重见赭黄衣,无憀却出宫门去,还似当年下第时。
好一句还似当年下第时,短短七个字,却写尽了他们的失落。
太宗也不小气,“闻之,即令赴宴,自是校理而下皆预会”。
从上可知,诗题是早已公布,大家提前写好,拿来念就是。
然而,也有意外。
天圣中,永兴军进山水石,适会宴,命作山水石歌,盖出不意。优人入戏,如执纸笔作吟哦状,一优仆于石上,众扶掖,既起,曰:“累日作一首赏花钓鱼诗,准备应制,却被这石头摖倒。”左右皆大笑。
虽然是演员的戏语,却也写出了大臣们的尴尬。
毕竟,虽然大家都是考上来的,但并非人人都有急智,都能出口成章啊。
虽然是与臣同乐,但比赛也还是有明规则的,那就是——
皇帝没有钓上鱼之前,谁也不许提竿。
遇有权臣在座,则在皇帝之后,又不准在权臣之前。
《涑水纪闻》载:
是时上已得鱼,左右以红丝网承之,侍座者毕贺。已而乘同列有得鱼者,欲举之,左右曰:“侍中未得鱼,学士未可举也。”侍中曹郓公利用也,乘固已怪之。顷之,宰辅有得鱼者,左右以白网承之。及利用得鱼,复用红网,利用亦不止之。乘出语人曰:“曹公权位如此,不以逼近自嫌而安于僭礼,难以久矣。”未几而败。
曹利用得罪的人不少,后来被贬,在太监的奚落与逼迫下,上吊自杀。
总体而言,钓鱼是件让人轻松的事,但王安石的一个做法,却让皇帝很生气,说他是个狡诈的人。
原来,他在钓鱼之时,竟把鱼食给吃了。
明日帝谓宰辅曰:“王安石诈人也,使误食钓饵一粒,则止矣。食之尽,不情也。”帝不乐之。
如果此事为真,只能说,皇上你家的鱼食,太好吃了,老王根本不是误食,这只是吃货的日常罢了。
实际上,我却觉得,此事可能是不满王安石变法的那些人,捏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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