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28日,下午3点37分,一架草绿色的三引擎专机在万众瞩目下降落在重庆九龙坡机场。飞机的舱门打开,最先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面带微笑的周恩来。周恩来走出舱门,得体地侧过身来站在舷梯一侧,这时候毛泽东从机舱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让世人钦佩、动容、期盼的历史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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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重庆既是战时的陪都,也是许多人都明白的龙潭虎穴。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毛泽东,头戴一顶白色的巴拿马盔式帽,身着灰蓝色中山装,神情雍容而大度。
在舷梯上站了片刻,毛泽东伸手摘下头戴的巴拿马盔式帽向欢迎的人群挥动着,目光深邃而坚定······九龙坡机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毛泽东健步走向飞机的舷梯,迎着眼前热情、激动的人群走去。
这是重庆九龙坡机场自建成以来最为热烈,也最为特别的欢迎场面。民主同盟的首要人物张澜、沈钧儒,无党派人士章士钊、黄炎培、左舜,国民党元老冯玉祥的夫人李德全、国民党左派陈铭枢、谭平山以及刚从苏联回来的郭沫若夫妇······这些代表进步、渴望和平的著名人士都来了,但现场却没有鲜花,也没有本该有的官方欢迎仪仗,更为微妙的,国民党政府首脑没有到现场迎接毛泽东,蒋介石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周至柔作为他的代表,陪同周至柔前来的欢迎人员也只有国民参政会秘书长邵力子、副秘书长雷霆。
蒋介石的刻意冷遇是一种暗示——国民党只承认毛泽东是国民参政员,而不是对等的领袖。
但毛泽东的伟人风采、领袖魅力是无法掩盖,更无法否定的。
几乎就在毛泽东刚走下舷梯时,欢迎的人群就热烈地围绕了上来,有的递名片,有的自报家门,有的则抢着想与毛泽东握手。
周恩来见状,立即离开毛泽东,把手中的一个纸包高举在空中,大声说,重庆的各界朋友们,我从延安给你们带来了礼物,请到这里来拿吧!
听到这样的消息,欢迎的人群立即拥向周恩来,索要来自延安的礼物。
周恩来所说的延安的礼物很特别,它是毛泽东早已准备好的机场书面讲话:
本人此次来渝,系应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先生邀请,商讨团结建国大计。现在抗日战争已经胜利结束,中国即将进入和平建国时期,当前时机极为重要,目前最迫切者,为保证国内和平,实施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国内政治上军事上所存在的各项迫切问题,应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上加以合理解决,以期实现全国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希望中国一切抗日政党及爱国志士团结起来,为实现上述任务而共同奋斗。本人对蒋介石先生之邀请,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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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书面讲话让欢迎的人群恢复了秩序,这时候,毛泽东走向一位年近古稀、银髯飘拂的长者,一见如故地说:“您是张表老?您好!”
中国民主同盟主席张澜紧紧地握着毛泽东的手,亲切地说:“润之先生好!您奔走国事,欢迎光临重庆!”
毛泽东说:“大热天气,您还亲自到机场来,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由张澜开始,毛泽东与各界著名人士握手寒暄,气氛是那般的真挚感人,尤其是毛泽东与郭沫若的握手。就在毛泽东与故友握手、交谈时,郭沫若发现了一个细节,别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块像样的手表,毛泽东的手腕上却没有。共产党领袖的清贫与艰苦让郭沫若感佩动容,想到接下来的重庆谈判,时间对毛泽东异常的重要,当毛泽东走过来与他握手时,他迅速地将腕上的手表摘下来双手送到了毛泽东的面前。毛泽东微笑着,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推辞,他默契地接过手表,欣然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握手寒暄结束后,周至柔一边请毛泽东上车,一边礼貌地说,已经为毛先生准备好了,车将开到接待美国贵宾用的招待所。
毛泽东笑着说:“我不是美国人,我是中国人。”
毛泽东这一句“我是中国人”,不是随意之语,而是立场坚定的宣言。周至柔听了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对答。这时候,一旁的张治中赶忙打圆场,接着对毛泽东说,蒋主席为您准备了山洞林园住所。
出于毛泽东的安全考虑,周恩来没有让张治中的话音落定,接过他的话,周恩来很客气地说:“毛泽东同志暂住化龙桥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改日去山洞歇凉吧!”
重庆谈判还没有开始,隐形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就这样,在表面轻松内在紧张的氛围中,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张治中、赫尔利等人乘坐着美国大使馆派来的汽车,按照周恩来所说的方向,向着重庆城里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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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应蒋介石的邀请,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一起来到山洞林园,毛泽东与蒋介石于广州一别十九年之后,终于再一次面对面地坐到了一起。
8月28日晚上的会晤,只是礼节性的。次日,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来到蒋介石官邸林园,国共双方的谈判正式开始。
对于这次谈判,因为预判毛泽东不敢来,蒋介石没做任何实质性的准备,面对毛泽东,他只是避实就虚地说一切问题愿听中共方面的意见,然后就开始重弹“中国无内战”的虚伪老调子。
毛泽东不是好敷衍的,谈判桌上,他立即反驳说:“如果说中国没有内战,这不是事实,而是欺骗!”接着毛泽东列举大量事实,有理有据地戳穿了蒋介石一边散布和平烟幕一边积极准备内战的阴谋伎俩。
毛泽东掷地有声的言辞让蒋介石感到尴尬,张群听了,只好站出来狡辩、拖延。
一场国民党本就不诚的谈判就此开始了时刻都可能出现危机的漫长拉锯。
对于重庆谈判的实质,毛泽东在来重庆之前不仅早已看透,而且在政治上、军事上都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
毛泽东知道,重庆谈判不过是蒋介石蓄意反动内战的一个幌子,一步妄想将到共产党人的刁棋,为了撕掉这个幌子,下赢这步刁棋,作为共产党的领袖,即便前去有风险,但为了民族的前途,他也必须毅然决然地飞往重庆。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曾回忆说:“蒋介石把我请到重庆来谈判,说要和平,两党联合,和平建国。当时我向党中央作了交代,到重庆后,如果蒋介石把我杀了或关了,那就由刘少奇同志来代替我。”
军事上,从延安出发之前,毛泽东曾经和刘少奇密谈了一天一夜,嘱咐一切,其中有一句最为经典。毛泽东说:“须知蒋委员长只认得拳头,不认识礼让。”毛泽东的这句话意思非常明确,重庆谈判期间,如果蒋介石敢动拳头,那我们就要给予强有力的回击,我们的拳头越硬,我们越能赢得谈判的主动权。
正是因为政治军事上的机宜,已经面授给了刘少奇,具体的谈判事宜,已经全权交给了周恩来,所以在身陷重庆的那四十三个日日夜夜,毛泽东丝毫没有担忧什么、紧张什么,相反是举重若轻、闲庭信步,愈发地具有伟人的风采。
更让当时以及后世之人万分敬仰膜拜的是,在蒋介石的主场,毛泽东在闲庭信步之间,还走出一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化妙棋——几乎是一夜之间,那一阙气势磅礴的《沁园春·雪》横扫阴雾,响彻重庆,彻底震荡、征服了世人之心。
原来,共产党的领袖不是国民党宣传的那样,而是今朝最具雄才大略的风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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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
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
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这一阙冠绝古今的绝妙好词,不是毛泽东在重庆写的,它诞生在大雪纷飞的陕北。
1935年10月19日,毛泽东率领一支只有七千人的队伍,翻越十八座大山,跨过二十四条大河,爬雪山,过草地,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达到陕北的吴起镇。
长征的胜利,预示着革命的烽火将燃遍中华大地。
1935年12月17日到25日,中国共产党在瓦窑堡召开会议,决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
1936年1月25日,毛泽东、彭德怀率领红一方面军组成“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从安定县出发,于2月5日抵达距离黄河只有二十多里的清涧县袁家沟。
2月6日,一场罕见的大雪在秦晋高原上漫天飞舞起来。站在高原之巅,毛泽东一只手掐在腰间,一只手夹着香烟,看着眼前白雪莽莽的神州大地,他的胸中涌出了雄奇瑰丽的伟大诗篇。
然而,在陕北清涧县袁家沟一户人家的土炕上,毛泽东一挥而就写出这千古一出的新词后,并没有公开发表,而是在手中一直存放了近十年之久。
伟大的诗篇在等待着伟大的历史时刻。
近十年之后,为了和平,为了崭新的中国,伟大的历史时刻终于到来了。飞赴重庆前,毛泽东亲手写下了这阙《沁园春·雪》,并带来了重庆,伟人携词而来,为的是雄文壮志,横扫黑暗与腐朽,激荡世人进取之心。
在重庆,怎样将这一阙《沁园春·雪》发表出去,这是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直接在重庆的《新华日报》上公开发表,这样的方式太直接,火药味太重,既不符合谈判的策略需要,也缺少一流的政治智慧。
也就是说,在重庆发表《沁园春·雪》需要走一步高明的妙棋。对于毛泽东来说,这是闲庭信步间信手拈来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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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9月6日,毛泽东来到重庆的第十天。
这一天,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的陪同下,利用早上的闲暇时间,拜访了一位早年在长沙一师认识的良师益友孙俍工。
二十五年前,毛泽东还是长沙附小的一名教员,那时他时常去长沙一师听孙俍工的课,久而久之,两人便认识了。
有一天,毛泽东来到孙俍工的寓所,手里拿着一本《小说月报》,上面发表着一篇孙俍工的小说。见到孙俍工,毛泽东虚心地说,孙先生!我今日找你还有事情呢。一是向你借书,二是向你请教书法艺术来的。
孙俍工虽然比毛泽东小一岁,但书法造诣却很是深厚。对于毛泽东的请教,他是乐于讲授心得体会的。因为知道毛泽东眼下习的是行书,且有习草书的想法,孙俍工便对毛泽东说,其实,行书比草书、隶书都难。你想想,变化那么多,写起来却不能停顿,是在行笔中完成那么多笔锋的变化,多么不容易。
毛泽东问,行书变化如此之多,不知可有章法可循?
孙俍工听了,挥笔为毛泽东写下了行书二十六字诀:疏密、大小、长短、粗细、浓淡、干湿、远近、虚实、顾盼、错落、肥瘦、俯仰、起伏。
在书法艺术上,孙俍工是毛泽东的良师益友,但对于国家的前途,两人却有不同的看法。孙俍工曾经也是个革命青年,但残酷的现实后来让他放弃了革命的理想,成了一个温和的教育者,那时候,他曾写信对毛泽东的革命行动进行善意的劝解——“急回手,莫待明天。”
毛泽东没有因为这样的分歧,中断与孙俍工的交往,他照常去听孙俍工的课,始终视他为书法艺术上难得的良师益友。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毛泽东不仅记得孙俍工,而且带着《沁园春·雪》来到了孙俍工的家中。
此时的孙俍工只是一介布衣文人,当看到昔日故友、今日的共产党领袖已站在自家门口时,孙俍工禁不住激动地叫出声来:“啊!润之······”
在故友的书房里,毛泽东仿佛还是昔日那个在书法艺术上求教的谦谦君子,他拿出一份纸卷,递给孙俍工说:“这是俚词一首,自己涂鸦,送与先生。先生看看这字写得有无长进。在一师时,先生教给我的书法要领,二十年来一直不敢忘记呢。”
孙俍工双手接过毛泽东的纸卷,展开品读,良久之后,不禁忘情地赞叹起来,好!好!仿古而不泥于古!尽得古人神髓,而又能以己意出之,非基础厚实者莫能如此。况你由行而草,竟能卓然自创一格,真不简单!润之,你笔底自由了!
二十五年未曾谋面的故友就这样海阔天空地谈开了······几天后,毛泽东在红岩村举行酒会,特意向孙俍工发去了请柬。在酒会上,孙俍工感慨万千,赋了一首《喜毛润之兄过访》:
毛公天下奇,风流儒雅见容仪;
毛公天下秀,奋剑挥戈能御寇;
毛公天下雄,麾兵百万何从容!
生为豪侠骨,更具男儿血!
为国不恤七尺躯,为义更觉肝胆热。
政治协商再电招,延安道上走华骠;
翩然命驾来渝市,弥天烟尘一旦消······
孙俍工的诗性大发,离不开《沁园春·雪》对他心灵的激荡,而他的唱和也为《沁园春·雪》在重庆文化界、教育界的广泛流传开了一个君子之交、温情脉脉的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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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告别孙俍工,是9月6日那一天的中午,之后,他并没有停歇,而是驱车驶向了于右任在重庆的居所。
于右任是中国近代民族民主革命先驱,国民党元老,自称“名儒名将兼名士”。他的书法堪称一代宗师,诗作也是卓然超群,尤其那一首《国殇》——
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
只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
永不能忘!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毛泽东与这位国民党左派元老可说是忘年之交。在9月6日于右任专门招待毛泽东一行人的午宴上,两人之间的交谈,默契而自然。他们没有过多地谈论政治,而是兴趣盎然地谈了许多关于诗词的话题。
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此前虽然没有公开发表过,但在共产党内部已经广为流传,国民党一方的文化大家也早有耳闻。
宴席上,于右任便极力赞赏了毛泽东这阙尚未发表的雄词,品评一番之后,老先生笑着说,结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气吞千古!
毛泽东听了,轻松幽默地说,若何“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启发人意之深也。
这是高手之间的又一次唱和,毛泽东所说的“大王问我”,乃是于右任所作的散曲名篇《越调·天净沙》——兴隆山畔高歌,曾瞻无敌金戈。遗诏焚香读过。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
午宴品词,看似随意,却是有心,其中的智慧与韵味,令人回味无穷。
然而,毛泽东的这一步文化妙棋,到此并没有结束,好戏还在后头。
午宴结束,从于右任的居所出来后,毛泽东一行人走向了下一站,载着他们的汽车直奔重庆沙坪坝南开中学的方向而去,当时柳亚子正住在南开中学教职员宿舍津南村1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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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是柳亚子的挚交,更是柳亚子崇拜的革命偶像。1926年的春天,两人相识于广州。那时候,柳亚子便对毛泽东的德才表现出了欣赏、钦佩之情。后来,每每得到毛泽东在革命道路上取得胜利的消息,柳亚子总会用诗赞誉一番。
得知毛泽东在井冈山建立革命根据地的消息时,柳亚子曾赋诗一首《存殁口号》:
神州峰头墓草青,湘南赤旗正纵横。
人间毁誉原休问,并世支那两列宁。
得知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连续粉粹国民党针对革命根据地的“围剿”时,柳亚子曾赋诗一首《怀三人截》:
平原门下亦寻常,脱颖如何空处囊。
十万大军凭谁握,登坛旗鼓看毛郎。
自广州一别,如今已经十九载了。当得知毛泽东来到重庆后,柳亚子难以抑制兴奋之情,8月30日,他就曾主动找到中共中央机关所在地曾家岩50号,来看望有着十九年交情的挚交故友。
柳亚子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六天,毛泽东在百忙之中竟然亲临自己的寓所,二人再次促膝相谈,这使柳亚子极为感佩。
柳亚子告诉毛泽东,他正在编一本《民国诗选》,想把毛泽东的《七律·长征》编进去。
毛泽东觉得《沁园春·雪》更加符合此时此境,于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印有“第十八集团军重庆办事处”字样的信笺,对柳亚子说,给你抄一首我的咏雪词吧。
说着,毛泽东凝眉静思,挥毫泼墨,赠给了柳亚子一份异常珍贵的墨宝——《沁园春·雪》。
得到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南社盟主柳亚子当场高呼:惊世大作!惊世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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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对于《沁园春·雪》,毛泽东一赠,一品,一书,一切来的那么自然,又那么的水到渠成。
如此这般,接下来自然就更有看点了。
柳亚子是当时诗坛上非常活跃的人物,这阙雄词到了他的手里,他怎能不去唱和酬答,又怎能不去宣扬传播。
当时,除了准备编一本《民国诗选》,柳亚子同青年画家尹痩石一道,还在筹划一个诗画联合展览。尹痩石获悉柳亚子得到了毛泽东《沁园春·雪》的墨宝,提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他能为毛泽东画一幅画像,然后同《沁园春·雪》一同展览,那么在诗画联合展览上一定能获得轰动的效果。
柳亚子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想到与毛泽东10月2日还有一次约见,他便自告奋勇地告诉尹痩石,这事他可以促成。
10月2日,柳亚子带着尹痩石如约来见毛泽东,一番畅谈后,柳亚子对毛泽东说,我和尹痩石正在筹备一个诗画联展,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毛泽东微笑着问,“东风”者何?
柳亚子说,独缺润之兄一幅画像。今天我请尹先生来,就是想为你写真,你要为他做模特儿噢。
毛泽东欣然答应,只是10月2日这一天活动日程已经排满,毛泽东只好与柳亚子、尹痩石另行约定,5号接尹先生过来画像。
10月5日这一天,尹痩石画下了他一生中最为重要、最为得意的一幅伟人画像。10月6日,尹痩石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一大早便将毛泽东的画像拿给柳亚子看。
有感于尹痩石画出了毛泽东英姿勃发的领袖气质,柳亚子当即赋诗一首,题为“十月六日题毛主席之绘画像”,诗云:
恩马堂堂斯列健,人间又见此头颅。
龙翔凤翥君堪喜,骥附骖随我敢吁。
岳峙渊渟真磊落,天心民意要同符。
双江会合巴渝地,听取欢虞万众呼。
柳亚子是一个异常尊重中国传统文化的雅士,虽然他得到了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但因为毛泽东当时信手而书,既没有题款,也没有署名、用印,柳亚子觉得颇为遗憾。
柳亚子与毛泽东之间是真挚不见外的,当得知毛泽东已经开始为离渝做准备时,柳亚子再也按捺不住,他径直奔向毛泽东住处,请求毛泽东能为他再写一幅《沁园春·雪》,要有题款、有署名、有印章,以便作为纪念永久珍藏。
不巧的是,柳亚子奔来时,毛泽东刚好有事外出,无奈之下,柳亚子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将这张纸和纪念册、诗稿一并放在了毛泽东那里。
毛泽东没有让柳亚子失望,10月7日,毛泽东派人送来了柳亚子留下的纪念册。柳亚子打开纪念册,一眼便看见了毛泽东那熟悉的字迹,重新题写的《沁园春·雪》的前面有“亚子先生教正”,落款有“毛泽东”三个大字。
然而,当发现新的《沁园春·雪》没有用印后,柳亚子再次跑向毛泽东的住处,请求毛泽东在手稿上用印。
毛泽东理解柳亚子的文人性情,他笑着告诉柳亚子,不是不用印,而是没有印。
柳亚子听了,慨然许诺说,我送给你一枚吧!
说完,柳亚子便匆匆离去了。
在重庆,毛泽东与柳亚子的真挚交往,温暖而心向光明,除了谈论诗词艺术,毛泽东还向柳亚子阐明了对时局的看法,尤其那一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至今仍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那一段时间,柳亚子的精神得到了洗礼,心灵受到了震撼,他有一个心愿,能在毛泽东离渝之际,为他心目中的伟人献上一阙唱和《沁园春·雪》的上乘之作。
但《沁园春·雪》如同一座雄伟的高山,面对这座高山,诗词大家柳亚子下笔时罕见地踌躇了,他的那阙和词直到毛泽东离渝十天后,才在一个深夜迸发出来。
廿载重逢,一阙新词,意共云飘。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黄河流浊,举世滔滔。邻笛山阳,伯仁由我,拔剑难平块垒高。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
才华信美多娇,看千古词人共折腰。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那兰容若,艳想秾情着意雕。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柳亚子将这阙和词连同毛泽东亲笔的《沁园春·雪》带到了诗画联展上,一时间,重庆文化界沸腾了。
展览会结束后,一天,柳亚子将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和自己的唱和之作一并送到了重庆的《新华日报》,希望他们能够将其发表。
报社的领导委婉地向柳亚子解释,因为《新华日报》是共产党在重庆办的报纸,毛泽东是党的中央主席,发表毛主席的作品,非得到他的同意不可,要到延安去请示。
听到这样的解释,性急的柳亚子提出了一个想法,《新华日报》能否发表他的和词?
《新华日报》的领导认可了柳亚子的想法,1945年11月11日,在柳亚子这篇和词完成20天之后,终于在《新华日报》的第四版上和读者见面了。
和词唱响,《沁园春·雪》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重庆于是更加翘首以盼了。
曲折的过程,伟大的胜利。
不见金戈铁马,却有万古风流。
这一段历史多么地让人感叹,又多么地让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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