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品知府骂二品巡抚：您是脚有毛病还是眼睛瞎？

清朝晚期，淮军势力很大，但风评不好。连李鸿章都有“宰相合肥天下瘦”的戏言，遑论其他人了。当时淮系大员中，素有“涂宗瀛偷窃，刘秉璋抢掠，潘鼎新骗诈，惟李瀚章取之有道”的说法。李瀚章虽然贪得无厌，吃相倒还不算太难看。

李瀚章是李鸿章的哥哥。他的名气虽然没有李鸿章大，做官的架子却远远大于李鸿章。官场中流传着李瀚章的外号，叫“李大架子”。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官场上，哪怕上下级只相差一级，上级也能把下级压得死死的。不过。在公开场合，下级固然会表现得对上级尊敬有加，上级也会尽量表示出谦和客气的样子。上级和下级一起维系“一团和气”的场面，哪怕背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李瀚章却连这种表面文章都舍不得做。每次下级来找他汇报工作，他都会摆足架子。下级毕恭毕敬地磕头、敬茶，李瀚章从来不会亲热地拉着下级的手，说出“免礼、免礼”之类的话，而是泰然处之，享受着下级的尊敬。对此，下级有苦难言，只能忍着。

李瀚章、李鸿章一家人

1867年，有一个叫谭钟麟的官员来拜见李瀚章，受不了李瀚章的傲慢，扎扎实实地骂了他一番。

谭钟麟，字文卿，湖南茶陵人，生于1822年。1856年，谭钟麟参加丙辰科会试，金榜题名，考中进士，点了翰林，步入官场，历任会试同考官、湖北乡试副考官、江南道监察御史。监察御史负责“弹举官邪，敷陈治道，审核刑名，纠察典礼”等事，级别不高，权力却很大，在朝廷里也属于横着走的角色。

1867年，杭州府知府出现空缺，谭钟麟奉命出任杭州知府。杭州知府和浙江巡抚的驻地都在杭州。谭钟麟走马上任后，按照官场礼仪，要去拜见浙江巡抚。当时的浙江巡抚正是李瀚章。谭钟麟见到李瀚章后，给他毕恭毕敬地行了跪拜之礼。如果是其他上级，此刻就应该满脸堆欢地回礼，将谭钟麟从地上挽起来。李瀚章没有这样做，依然大大咧咧地坐着。

谭钟麟还没有来到杭州之前，早就在朝廷里听说“李大架子”的名声了，今天一见面，果然如此。“李大架子”名不虚传。别的官员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只有忍气吞声，自认倒霉。谁敢去惹上级不高兴呢？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自己不高兴了。大不了以后尽量少去见李瀚章。

可谭钟麟一怒之下，决定不忍了。于是，谭钟麟站起来问道：“大人，您是不是脚上有毛病？”

李瀚章不明他的用意，回答：“没有。”

谭钟麟又问道：“大人，您眼睛有毛病吗？”

李瀚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也没有。”

谭钟麟马上就发飙了，大声说道：“既然您脚上没毛病，眼睛又没瞎，为什么我跪拜大人，大人却不回礼？今天，我宁愿不做这个官，您却不能不给我回礼！”

李瀚章被谭钟麟这番话整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谭钟麟不等他回答，拂袖而去，把李瀚章一个人晾在那里。

杭州知府的官级是从四品，浙江巡抚的官级是正二品。谭钟麟和李瀚章的官职级别相差了5个级别，远远不是“官大一级”的概念。谭钟麟第一次拜见李瀚章，就骂他脚有毛病和眼睛瞎，还真是一个狠人。

谭钟麟骂了李瀚章一通后，李瀚章没有怀恨在心，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起来。过了几天，李瀚章亲自去拜见谭钟麟，向他赔礼道歉，两人“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

李瀚章只当了一年浙江巡抚，就转任湖广总督。谭钟麟继续在浙江当官。1871年，陕甘总督左宗棠获知谭钟麟年轻时曾经在陕西一带游历过，了解当地的人文风情，奏报朝廷后将谭钟麟调到陕西来当陕西布政使，不久授任陕西巡抚。1879年，谭钟麟回任浙江，任职浙江巡抚。这时候，李瀚章刚好在武昌开始他第二个湖广总督任期。所以，谭钟麟与李瀚章没有一起同城当官的经历了。

从谭钟麟敢于痛骂李瀚章这件事来看，谭钟麟是一位性情中人，这一点倒与他的恩人兼好友左宗棠“臭味相投”。当年，左宗棠在湖南巡抚骆秉章手下当一名连编制都没有的幕僚时，就敢骂二品总兵为“王八蛋”，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连咸丰皇帝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