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家族的家产可能是中国皇帝家族中最大也最复杂的,以至于弄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现象。比如明明成吉思汗把大部分蒙古军队和私人财富都留给托雷,却有信心把王位传给窝阔台,一点也不怕窝阔台坐不稳江山;明明旭烈兀已经在中东世界打下了很多地盘,他大部分老婆孩子还是留在蒙古草原上;还比如拔都已经占了东欧中亚很多地盘,却时不时派人到山西察看几个村子的划分……
这些情况都要从13世纪蒙古人特殊的财产观念说起,当时蒙古人的观念很实在,那就是地不值钱,人口和牲畜才是最重要的财富。而蒙古人的传统就是幼子守灶制度,最小的儿子继承了老爹的香火炉灶,自然也就继承大部分的人口和牲畜等浮财,但要注意的是,这仅仅是财富继承权,而不是政治上的分配和处罚权。所以成吉思汗临死就把大部分草原兀鲁斯(民众)都留给托雷,让其他的儿子继承了少部分兀鲁斯(民众)。但成吉思汗最重要的遗产——蒙古帝国却留给了窝阔台,窝阔台拥有整个蒙古帝国所有土地、城市、赋税分配权(包括各个汗国的城市,原先各个汗国的汗只能分享部分税收,大头还是可汗的),也有调集草原兀鲁斯、征召30多户各族军户的权力。
我们可以把成吉思汗的基业看作是多个控股公司和一个庞大的上市集团,上市集团拥有庞大的现金流和地皮,托雷家族继承的就是最大的控股公司,而窝阔台拿到的就是资金最雄厚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职务。窝阔台可以分配最多的资源,他在灭亡金国后将华北110万户民众中的70万户送给部下,自然也就赢得了蒙古宗室和各族军头的欢心,就算是托雷家族手下的千户们也一致发誓要把窝阔台的后裔推上大汗宝座。
成吉思汗窝阔台的分封也把蒙古王爷们的产业弄得异常复杂,拔都和窝阔台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从四大汗国的地图上看似乎东欧才是他的地盘,但在三叔执政期间,东欧城市的税收主要还是大汗自己的,他只是蒙古帝国在东欧的堂口负责人。拔都最重要的家产是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中亚草原上的各族兀鲁斯部众,这是他的武力基础,按照成吉思汗留下的规矩,他只能收取民众百分之一的牲畜税收。他最重要的流动资产除了分享帝国的部分税收外,就是他在山西平阳、河北真定、河间等地的数万汉人五丝户。你千万别觉得这些人口少,他们已经等于同时期欧洲数个一线城市的人口,上缴的税款也只多不少,每两个五丝户人家每年要上缴一斤丝绸给蒙元政府,每五个五丝户人家按照份额要给拔都一斤丝绸,拔都每年至少能从中原封地获取上万斤丝绸。由于拔都的强势,拔都家族的管理人员还在自己的封地逼迫大量的五丝户充当“驱口”(这样他三叔就不能拿走大头税收),逼迫这些人家多缴纳金银。拔都对中原产业的关心也超过了东欧,他甚至把山西封地内的村庄分成了50多份,积极干涉封地上的经济事务,弄得蒙哥都有点烦他。元朝建立后,拔都的后人依旧保留了这份家业,还经常派人私下到封地征收税款。
旭烈兀在西征时期也把自己大部分家眷都留在了草原上,他们可以也可以分享到家族产业扩张带来的西藏草场,分到中原丝户、匠户(金银铜铁、纺织丝绸的都有,元朝鼎盛时期有50多万户)、幹脱户(放高利贷的专业户)、医户、马户、香莎糯米户等各种专业人士,甚至他们信仰基督教都可以分到也里可温户教士。因此旭烈兀在西边拼命,他的大部分家人都留在了草原上,直到伊尔汗国正式建立后才搬家。
整个黄金家族以蒙古高原为老巢,以中原为最大的财富来源地,以遍布欧亚大陆的城市、草原、农田为补充,还有复杂的人口财富分法,在正式分家前自然弄得家产复杂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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