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到11月,故宫博物院考古研究所为配合故宫博物院热力、电力和消防等基础设施改造工程,报国家文物局批准,对故宫南三所门外电力增容管线工程工地、南大库消防管道改线工程工地、慈宁花园热力电力管线改造工程工地等3处发现古代建筑遗址的施工区域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并取得了重要收获。
故宫南三所门外电力增容管线工程工地
通过发现的明代散水和城墙包砖叠压土衬石,确认故宫东城墙墙体的原始露明部分开始于现代地面以下约0.9米深处。墙体基础和故宫内早期建筑黄土与碎砖交替逐层夯筑的地下基础做法相同,厚约2.4米。在城墙内,发现同一时期的排水沟与砖墁散水。排水沟与城墙同方向,相距约3米,横剖面呈长方形,用砖砌成,上盖石板,宽0.6米、深1.2米。城墙与排水沟之间是铺砌规整的砖墁散水。这些遗迹表明,故宫建筑群在始建时,从地上建筑到地下排水系统具有统一的规划布局。
在南三所门外电力增容管线工程工地揭露出了早于现有南三所建筑群的建筑遗址与地面。从地层关系看,改建于乾隆时期、东西三路布局的南三所建筑群是在规划地拆除早期建筑,统一平整地面之后起建的。根据文献、图样资料记录,该区域在康熙以前是中轴对称、中路设主殿的布局方式。有推测认为乾隆时期的改建显示了从设立太子到不设太子时代宫廷政治与皇子地位的变化。上述新发现为研究明清两代紫禁城内宫殿重建、改建的规划方式与工程做法,以及背后所体现的宫廷历史,提供了新的实物资料。
南大库消防管道改线工程工地
发现一处打破库房室外原始地面的瓷片堆积坑,坑内集中出土大量从洪武到光绪时期的御窑瓷器残片。这些明确曾经由皇家使用过的瓷器在破碎后均依规矩集中掩埋,不可随便处理,和民窑瓷器的随便处置明显不同,充分显示了御用瓷器所寄含的皇权威严。这一现象,与在景德镇御窑遗址发现的御用瓷器落选品或废品打碎瘞埋坑的性质相同,后者是皇帝对御用瓷器垄断以及维护皇家特权的措施。二者相互对应,正表明御用瓷器从生产、甄选、运输、入宫、使用、残破销毁的全部管理制度,即从生产初端到使用末端都处于严苛的管控之下,补证了相关文献记录的缺失。
同时,库房外地面以下垫土层被多个后期灰坑或灰土层扰乱,其中出土了大量的玉石器残件、玉石器碴头,水晶料,骨蚌器残器、砗磲料和嘎巴拉碗残件。嘎巴拉碗内壁多有朱砂书写的梵文和藏文咒语。这些新发现是研究清代内务府玉石器等工艺品生产情况的一手资料。嘎巴拉碗的发现,补充了档案对于嘎巴拉碗破损后处理方法记录的不足。从出土情况看,它们与玉石、水晶、砗磲料及各种质地的残器一起,原本应是堆在库房内,逐渐成批次处理的。处理方法,就是在库房区域内就地掘坑掩埋。结合以往的零星发现可以看出,这种在宫内挖坑掩埋的方式,是当时处理各种废料以免流失出宫的主要方法之一。
慈宁花园热力电力管线改造工程工地
揭露出从该处宫殿基址始建,到砌筑有明代嘉靖十六年铭记砖的排水沟和地面,再到清代与现在地面的叠压、打破关系。在清代地面以下,是明代的砖铺地面,其与嘉靖十六年排水沟护墙推断为同时修建。这组不早于嘉靖十六年的地面、排水沟是在打破早期夯土地基代表的建筑后修建的。早期建筑已发现有7个约2.44米见方的砖砌墩台建筑基础,及共15层深4.4米的土与碎砖交替夯筑地基。砖砌墩台建筑基础(磉墩)底部有两层排木(下层南北向铺、上层东西向铺)铺成的木质承台,承台北边有木地钉。根据实验室初步分析,承台用材有云杉、落叶松两种。承台下部连同周围夯筑厚0.6至0.9米的碎砖,成为极其坚实致密的加固层。在这个碎砖层上由黄土、碎砖逐层交替夯成地基。营建次序是先砌筑砖墩台(磉墩),再在周边逐层交替夯筑黄土与碎砖地基。
在夯土层内,出土有极少的红砂胎绿釉琉璃瓦,这种红砂胎、施白护胎釉的琉璃瓦具有鲜明的元代特点,同层出土有一小块青釉凸唇碗口小片。已往对景德镇瓷器山元代窑址的发掘表明,这种造型、釉色的碗为元末明初的产品。这些标本证明,这组夯土地基代表的建筑应不早于明初。文献记载,有明一代对该区宫殿的改建始于嘉靖十五年,至十七年完工,是为慈宁宫与慈宁宫花园,以前无改建记载。说明前述夯土地基与砖基础可能就是永乐时期肇建紫禁城时的遗构。
从已经揭露的现象来看,夯土地基的建筑工艺是,自下由碎砖、黄土交替铺筑并夯实,碎砖间可能使用黏结剂,砖、土合并的每层厚约10~15厘米。由于是在夯平的下层黄土面上铺、夯碎砖,所以在每一黄土层表面留下了清晰的砖块硌压印窝。同时,对施工区域南部的发掘表明,该区域南、北建筑地基的夯法不同,效果也不同,说明即便在同一宫殿区内,地基的处理方法也可能是因地制宜,各有不同。所以,目前的证据均未能支持紫禁城内地基是一个连续大整块的推断。
2014年度在故宫院内进行的多项配合工程抢救性考古发掘工作,首次对故宫城墙的现代地面以下部分进行了考古解剖,认清了生土之上城墙基础、墙基、墙体乃至排水系统的完整结构;首次在多处宫殿建筑群范围内通过考古发掘揭露出年代明确、布局特殊的早期宫殿建筑遗址;首次在宫内库房区域科学发掘一处御窑瓷器的集中埋藏坑,填补了研究宫廷内残损御用瓷器管理制度的空白;首次将紫禁城视为一个整体,将城内各处考古发现的早期建筑基础进行精密测绘、科学记录,同时开展多学科的检测,为研究紫禁城建筑群的格局变化、工艺传承与制度沿革等提供了重要的一手材料。
(故宫博物院考古研究所李季王光尧冀洛源徐华烽单莹莹赵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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