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很明智,他以求实精神教育文武百官不要徒有虚名,让诸官员和国人深思“满招损,谦受益”的深刻意蕴。
康熙深知上行下效之理,故能时刻注意以身作则,决不放任自己开恶习之先。
康熙四十二年(1703)三月十八日,为圣上五十大寿,下令停止庆贺筵宴。
早在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诸王大臣及生监(生员、监生)百姓以明年为康熙帝五十诞辰,请上尊号(尊崇皇帝之号),再三奏请始终不许。
康熙说:“朕在位四十多年,未尝一刻不以民生休戚为念,远近安宁为本务。至于说庆云、景星、嘉禾、瑞草、天书、群风之奇,和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也打动不了我的心。侈言祥瑞(天人感应、吉祥征兆、真龙天子下凡不由人定)的人,只能贻笑大方,留在史册上,让后人讥笑。朕以实心为民,天视天听,要看民生,后人自有公论。若是夸耀功德,取一时之虚名,决不是我的意愿。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老是陈奏,我不会答应的。”
到了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初六日,诸王大臣旧话重提,请皇帝在南巡出发之前,行庆贺礼,并进献鞍马、缎匹等物。康熙说:“我的生日你们献礼物,在外地的总督巡抚也必须效法,朕一定不能接受。我向来爱好文学,你们中谁有诗文,可以送给朕过目。”
三月十八日那天,以黄河、淮河工程告竣,颁诏全国:“朕在位四十多年来,寝食不安,勤于政事,励精图治,凡是国家攸关的大事,民间的乐利,无不时刻注意。今天海内升平,年岁稍和,生民乐业,诸位大臣认为朕五十寿辰,清上尊号,朕坚决不答应。为什么呢?因为朕不以名誉称扬歌颂为乐趣,唯以海内平民富裕为心愿。近来因为黄淮河工告成,亲往阅视,见到数省年近花甲、七老八十的人民衷心爱戴,虽然是童稚幼儿,也都欢欣鼓舞,由此可见民心皆一。诏内有利于民的,恩款三十八条,主要内容是大赦天下,凡是三月十八日昧爽(天刚亮)以前的罪犯俱赦;赏给八旗官兵银两;八九十岁以上的老者赐肉、米、绢等物;一般百姓则蠲免钱粮等。”
康熙五十六年,康熙帝对诸皇子及满汉大学士等说:“朕之生来并无灵异,及其长也亦无非常。”有一次听到讲官讲《易经》丰卦三节时说:骄心一生,何所不止,故圣人急急惕之以忧,以为安者危之状,治者乱之机。康熙闻言,连连称赞说:这所发明极是。满招损,谦受益。圣人之道只在持满而已。在官员中有人自负才高,写出文章不许别人改动一字,康熙认为这种作风是可鄙的。他公开声称,自己登五台山时所撰的碑文“结构未能精当”,特请满汉大学士等“详加修饰,斟酌尽善,”并说:朕所撰文字,有能润色易改者,朕所深喜,不以为嫌。
在《易经》六十四卦的乾卦中有“亢龙有悔”一条。从字面讲,亢者为坑,亦可引申为池泽龙,则常被理解为皇帝的象征。亢龙有悔,谓龙陷池泽之中,为劣境所困。对皇帝进讲的章注中原有此条,但如此讲给皇帝听,似不吉利,怕有冒犯之罪,所以本讲章注在“不应讲”之例。
康熙对此问明不讲的原因后,提出新的见解。他不将亢字解为池泽,而解为过高,即偏离事物正常发展规律时所发生的不正常现象,所以不应回避,而应正视,从中吸取教训。所以,他对讲官们说:“天道亏盈,过高则亢。《易》中所言无非此理,正宜以此为戒,不必避忌。以后《系辞》讲章不分应讲、不应讲,俱以次逐节过讲。”康熙的这种谦和态度令讲它们颇感宽慰。
康熙四十三年,回顾四十余年百折不挠,孜孜求治,但仍有许多事情未做好,康熙帝自责说:“清夜自问,移风易俗,未能也;躬行实践,未能也;知人安民,未能也;家给人足,未能也;柔远能避,未能也;言行相顾,未能也。自觉愧汗。”
有一日读公文,康熙见内阁所拟谕旨,有“海宇升平”等语,认为言过其实,指出:今海内虽定,民生未尽悦安,若谓升平,则泰然自足,无勤求上进之心,非朕意也。嗣后谕旨,此等夸张盈满语,勿复拟人。凡见章奏内有“德迈二帝,功过三王”,“道备君师,功过覆载”等语,即及时传谕批评,令其改正。他接着又说:一切颂扬之文,仅属无益。朕见近来颂圣语殊多,表策内亦以此等语铺张凑数,悉应停止。
自康熙二十年至康熙六十一年,凡国家取得重大胜利,或逢皇帝五十、六十大寿,执政五十、六十周年等喜庆之日,在京的或不在京的全国各地诸王、贝勒、满汉大臣、蒙古王公及达赖喇嘛等,纷纷请上尊号,约略统计达近二十次。而对此康熙一概拒绝,并反复向诸官员们说:若大小臣工,人人廉洁,俾生民得所,风俗淳厚,教化振兴,天下共享太平之福,虽不上尊号,令名实多。如一切政治不能修举,则上尊号何益?朕断不受其虚名也。今吏鲜洁无效,民无康阜之体,君臣之间全无功绩可记,倘复上朕尊号,加尔等官秩,则徒有负愧,何尊荣之有?
康熙六十年三月初四,为庆贺他御极六十周年,诸王、贝勒、满汉大臣、文武百官上书吹捧,恭上二十字尊号:“圣神文武钦明浚哲大孝弘仁体元寿世至圣皇帝”。这次的字数最多,康熙批驳得也最尖锐,他说:“从来朕所上尊号,不过将字面上下转换。此乃历代相沿陋习,特以欺诳不学之入主,以为尊称,其实何尊之有?且现今西陲用兵,外则官兵被坚执锐,冒暑充寒,劳苦已久;内则人民负重跋涉,换运远道,力亦疲困,兼之被灾之处,民多受累。念及于此,唯当修省图治,加惠黎民,有何庆贺?
当时,这一连串的质问,使逢迎家们显得十分难堪。他进一步指出:“微贱无耻之徒,谓举行庆典必有殊恩,邀望非分。”更有人以为六十六年庆典皇上必行宽大,故屡杀屡犯。对此。他断然决定:“凡诏赦恩赉等项,概行停止。所奏庆典无益,不准行。”康熙多次拒绝上尊号,始终如一,直至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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