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遍寻不见，王振盗毁铁牌的说法是真实的吗？

文｜周渝

实际上实录中的确详细记载过朱元璋铸红牌悬挂之事，但内容是针对后宫妃嫔的训诫，唯有这块禁阉铁牌不见记载。那么王振盗毁铁牌这个言之凿凿的说法从何而来？最早记述者叫李贤，此人与王振生活在同一时代，历仕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五朝四帝，最后官至吏部尚书。李贤还有个重要经历，正统十四年（1449），他随明英宗亲征，土木堡之变后脱难回京，是明帝国那场惊天巨变的亲历者，他的话自然是重要史料。李贤在其著《古穰集》提到太祖朱元璋“鉴前代宦官之失，尝置铁牌高三尺许，上铸‘内臣不得干预政事’八字”置于宫门口，又说这块铁牌“宣德中尚存。英宗时，王振专恣，因失所在”。这就是王振盗毁禁阉铁牌最早的母本。

但问题来了，首先，这块铁牌既然如此重要，为何在此前史料中不见任何蛛丝马迹，而是土木之变后，王振已定为主要责任人清算之后才出现？其次，如果铁牌真的存在，那也应该是在南京宫中，当时北京紫禁城尚未建立，又何谈悬挂于宫门之上？如果是明成祖移驾北京后搬迁过来，各种史料中却也无一字记载。第三，关于太祖铸铁牌之事，无实物为证，无章典可考，基本是嘉靖之后涌现的各种私家野史中在李贤的说法上添砖加瓦而成，到万历年间已传为信史，故有谭希思上奏事件。早在晚明时，这块铁牌就有史家质疑，晚明史学家黄景昉在治史时对本朝国史不实和偏颇之处进行探索和补正，著成《国史唯疑》一书，其中就将太祖铸禁阉铁牌一事记为“相传”。

明代内官使用铜符，正面为“内官内使凭此出门”，背面为“关防”

综合种种记载来看，朱元璋铸造的禁阉铁牌是否真的存在仍然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尤其结合明帝国都城从南京到北京的这次大迁移，这块铁牌的存在的确证据不足。至于大太监王振在正统年间盗毁铁牌之事，大概率也是子虚乌有，不排除是嘉靖之后的文人和官员们出于各种不同的需要（朝堂斗争、立场需求、个人好恶等）臆造出来的历史事件。当然，终明一朝“宦祸”严重是铁的事实，无论铁牌是否存在，它所涉及的两个人对于明代宦官制度的影响都是至关重要的。第一位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他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样严禁宦官干政？第二位是首位权阉王振，他的发迹和崛起是偶然还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