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就进入了被西方列强分割,欺辱的年代。直到中共夺取政权后,毛泽东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才彻底结束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屈辱时代。而中共在取得政权的道路上,对于外交也一直是软硬兼施,从不畏惧列强的要挟。对国家主权和中共政权的维护从来不遗余力。譬如著名的渡江战役前夕的“紫石英号事件”。而比其更早则是1946年的夏天7月份的“留守营事件”,中共晋察冀军队一下子直接抓捕了7名荷枪实弹的美军士兵。这可能是中共与美国的交锋历史中,第一批美军俘虏。
这个事件发生在今天的秦皇岛市抚宁区留守营镇西河南村,当时虽然说内战已经爆发(我们今天的历史将全面内战,也就是解放战争爆发时间是以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军22万人进攻中原解放区为起始点),但曾经为了协调两党纷争,由国共和美国共同组成的军调部还存在。而当时驻扎在中国的美军正是帮助国民党军利用海陆空交通,与中共军队强占各个地盘。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为帮助国民党军队抢占东北,保证国民党军队向关外运兵,从9月起,大批美国军舰、运输舰接连不断在塘沽、秦皇岛靠岸。11月,经过山海关之战,美军和国民党军队占领了山海关,打通了华北通向东北的北宁铁路。
北宁铁路,北平到沈阳的铁道线。是当时中国华北与东北连接的重要交通纽带。抗战中,北宁线经过的冀东地区有日占沦陷区,有侵华日军驻扎。同时,这一带还有中共的抗日根据地,有中共的抗日政权以及武装力量。当日本投降后,中共能够迅速前出东北,冀东是一个重要的桥头堡。在内战全面爆发之前,这里就成为国共两党争夺的敏感地区。而当时的中国政治环境中,作为调停方的美国,在主观和客观上都倾向帮助蒋介石政府,在军事动作上更是直接动用驻华美军装备(包括因为抗战而囤备的大量租借法案的军备物资)帮助蒋军抢夺各个地盘。
1945年,美国海军陆战队第3远征队曾奉命执行“奥林匹克”计划,准备在九州岛登陆,彻底打败日本。然而日本在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48小时后,该部队接到命令,准备动身前往上海,协助国民党军接管这座中国最大的城市。然而30分钟不到,命令又改成让他们前往华北,配合国民党政府先期接受塘沽、天津、北平、秦皇岛和胶州湾等地日军投降,避免这些重要城镇被中共的八路军占领。
而驻华美军在中国的作为,给当地中国百姓印象并不良好,作为战胜国的外国军人,在他国的土地上,并未表示出对他国主权的尊重,肆意妄为。其中,就有部分驻扎在北宁线上留守营车站的部分美军,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保卫北宁铁路安全通畅。
留守营,曾因为是明代镇守山海关的将士在此驻营而得名。作为进出山海关的咽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近代连通关内关外的铁路修成以后,这里的交通地位更显重要。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有冬天取冰贮存、留作夏天之用的冰窖。
在留守营镇的西河南村,李家冰窖当年因为储量大,冰体保存好闻名一方。冰窖位于留守营火车站东南方向,位于渤海边上,渔业资源较为发达。其中,冰窖储存的很多冰块主要用于冷冻鱼虾,以求保鲜便于运输。每年夏始,来李家购冰的渔民和富商等络绎不绝。
1946年夏,又该是李家售冰的旺季了。来了几个美国大兵。
1946年7月13日,这天是周六。按中国的农历节气讲,在当年正值小暑尾端、将入大暑,属于一年中天气最为炎热的那个阶段。住在火车车厢里的美国士兵耐不住酷暑炎热,当日18点,美军长官派出了一行8人的找冰队伍。目的地就是李家冰窖。吉普车在乡间土路上狂奔的情景,马达轰鸣,车后尘土飞扬,不断的喇叭声,让过路的行人和农民为之侧目。
但是,这伙美军刚到李家冰窖不久。大兵们很可能正沉浸在冰块带来的超爽感觉时,突然发现已被一群近百名不明身份的持枪武装者包围了起来,手中的枪也很快被缴了,接下来只有乖乖当俘虏的份了。
美军驻华北指挥部反应也非常迅速。就在当晚,驻秦皇岛美军指挥部门迅速派出一支百余人规模的搜寻部队赶往事发地点进行搜救。但为时已晚,有7个美兵和那群持枪者早已不知所踪。当天北宁线上原本正常运行的火车也因此事晚点了几个小时。接下来的五六天里,美国人出动了更多的力量在海陆空三条线上进行大规模搜寻,但都没有找到失踪士兵的蛛丝马迹,直到从另外渠道获知有关消息后才停止搜寻。
翻阅昔年天津《大公报》7月15、16两日的报道,逐渐还原当时事件面目,前面已经说了赴李家冰窖的美军士兵是八名,而失踪只是7个,有1个逃了回去,正是逃跑者回去报告了上级。15日的《大公报》报道说:“内有美军一名逃出返至留守营,当向美军首长报告经过”。16日有两则报道,其中一则说“被来路不明之武装华人包围,一人隐于冰窖稻草内,得免于难,其余7人被掳去。事后由逃归之一人报告留守营美军司令部”,另一则却说“被来路不明的武装中国人包围,将8人完全掳去。。。中途有一人逃回向所属长官报告”。
从7个士兵失踪的当晚开始,驻秦皇岛美军在国民党军队的配合下,连续进行了6天的疯狂搜索,企图找到失踪者。在这6天里,美军进行了陆海空全面搜查,“驻津美陆战队第三侦察队之小型飞机两架在该区上空巡逻。第七团特务营之两栖登陆艇一排计三艘,由北戴河以南之海岸向渤海湾方面搜索,同时有步兵部队向内地巡逻”。这种掘地三尺的架势并没有帮美军多少忙。
于是,那个还尚存在的北平军调部派出了一个特别执行小组,执行小组由中共代表李广智、国民党代表陈建、美方代表马丁在7月17日组成。19日执行小组正式开始进行交涉工作,美国军方派出了海军陆战队驻华部队司令部参谋处第二科助理参谋长布朗具体对接。北平军调部和当地美军指挥部开始知晓共产党武装扣押美兵一事,当在17日前,因为有报道说“共军昌黎支队张绍义有函分致军调处执行部及留守营之美军司令部,谓因该美军士兵在西南庄(即西河南村)鸣枪,故将其缴械扣留”。中共以这种新闻报道的方式自然地告诉世人真相,也意味着向美方明确宣告是他们扣押了那7个士兵。更有报道具体说是原冀热辽军区司令员李运昌旧部昌黎游击支队于化龙部及抚昌联合军工作队刘洪庆部联合扣押的。这让美方觉得找到了“债主”,因此也就逐渐停止了进行几天的没头苍蝇般的搜寻。
从当时有关的新闻报道中能够看出共产党、美军和国民党三方的分歧主要集中在一个问题上。
这个问题就是对扣押美兵的原因各执一词而导致释放美兵的条件不能统一。中共《解放日报》文章认为:7个美兵侵入解放区,破坏了中国主权,还“向地方民兵开枪射击,当地民兵乃将其解除武装,遣往冀东解放区第13分区司令部处理”,因此中共军队扣押美军士兵是正当的。“美方应向解放区当局正式道歉,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美方和国民党方面的态度可从他们的声明和记者招待会上理清眉目。关于事件发生的原因,美海军陆战队驻华部队司令骆基宣称:这几个士兵“正在秦皇岛西南28英里之西南庄(即西河南村)买冰之际遭意外之袭击,被身着蓝灰色服装之武装中国人约80人包围,并为彼等所逮捕”。美方认为自己是“遭意外之袭击”,是受害者。因此,在关于释放士兵的条件方面,和中共方面的要求存在差异。但骆基在说这番话时,执行小组中美方代表马丁已经接受了中共代表提出的“保证”条件了(后面的放人,“美方代表马丁上校接受美军驻守防地不作违法外出条件”。这意味着中共方面是得到美方保证不再犯之后才放人的)。
尽管美军方在接到被释放的7名士兵后还特地安排了一场记者招待会,让一名被释士兵回答“事件发生时,该美军是否曾鸣枪或练习打靶,答称‘无’”,但这种试图通过一个被释放美兵之口来挽救前番因马丁接受“保证”条件之“错”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美方的招待会是在中共方面已经公开宣布美国代表作出“保证”之后才举行的。
事实上,中共方面于13日在李家冰窖缴了美军士兵的械以后,就押着他们不断进行转移了,“我方为避免事态扩大,即掳护七名美兵忍而撤退。美兵里开登等被解除武装,军区司令部妥予安置”。为了“妥予安置”,游击支队携“所掳美兵,13日夜在昌黎城东之大蒲河住一夜,14日晨南移至团林镇用餐,至姜各庄住宿,15日向乐亭东去,以后去向不明”,“第六日(即7月18日),彼等住滦县中学”,一直到“24日下午。。。在昌黎以南7英里之泥井地方释出,交由北平执行总部派往之执行小组看管”。而与此同时,国民党军队和美军则展开了持续几天的联合大搜救。
至此,该事件得以结束,也因为该事件发生在留守营镇西河南村,便被称之为“留守营事件”。
留守营事件反映了中共反对美军侵入解放区、侵犯领土主权的正义要求,表达了对当时美政府支持蒋介石进行反人民内战政策的严重不满和强烈愤慨。最后俘虏被全部释放,是中共在历史的博弈中完美体现反美政策的坚定性和实事求是处理具体问题灵活性的结果,具有战略和战术上的双重考虑意蕴。同时,留守营事件也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在全面内战发动以来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进一步鼓舞了解放区党政军民团结一致、不怕任何困难的高昂斗志。
但同时从历史的进程来看,美方的承诺也从来是“空纸一张”,就在留守营事件结束4天后,华北地区又爆发了一场规模更大的美军武装挑衅中共武装,并酿成大规模流血事件,并且为北平军调部划上句号的“安平事件”。
而处理与美军关系中,蒋介石政府卑躬屈膝也是记载在了历史之中。如随后发生的“北平沈崇事件”,以及随后的“武汉景明楼事件”。
留守营事件成为了中共后来反对美国侵略和霸权规模扩大的重要节点,积累了相关经验。而这起事件在中共领袖毛泽东那篇对美著名的文章《别了,司徒雷登》一文里的相关注释中有所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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