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山
在朝中有两人对于谦仇恨最深。其一是徐有贞,就是土木之变后第一个主张迁都的徐珵,被于谦呵斥之后,仕途非常不顺。他曾托于谦举荐自己当国子监祭酒,于谦把他名字报上去的时候,朱祁钰可记得,说这人不就是当初要迁都的那家伙吗,这种人掌管国子监,学生能学好吗?徐珵对于谦心怀怨恨,觉得一定是于谦从中作梗,对于谦恨得咬牙切齿。听从大学士陈循的建议,徐珵改名徐有贞,瞒天过海躲过了景泰帝的黑名单,在治理黄河上颇有作为,景泰七年,官至左副都御史。
其二是石亨,原本败军之将,全靠于谦保举,立下战功,而且还加封世侯。石亨觉得自己功劳不如于谦,得了这么大的封赏有点不好意思,就给皇上上书推荐于谦的儿子。结果于谦在皇上面前推辞,还把石亨数落一顿,石亨从此恨透了于谦。此外,于谦也没少弹劾人,得罪的人就更多了。就这样,在徐有贞家中,南宫复辟的政变阴谋出炉了。
后世总有一种疑问,石、曹、徐搞那么大动静,执掌兵部总督十团营的于谦事先知道夺门之谋吗?他能阻止吗?
明末史学家谈迁在《国榷》中认为于谦知情:“于少保最留心兵事,爪牙四布,若夺门之谋,懵然不少闻,何贵本兵哉!或闻之仓卒,不及发耳!”只是由于事起仓促,应变不急。正德、嘉靖年间的文人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馀》中说:当石亨推动复辟的时候,于谦之子于冕得悉后报告父亲,于谦呵道:“小子何知国家大事,自有天命,汝第去!”之后朱祁镇被从南宫拥出,于谦“神色不变,徐徐整朝服,入就班行”。明人屠隆说:“夺门之役,徐石密谋,左右悉知,而以报谦。时重兵在握,灭徐石如摧枯拉朽耳。……方徐石夜入南城,公悉知之,屹不为动,听英宗复辟。”
即便上述史料有一定可信度,但考诸当日形势,于谦恐怕很难有所作为。夺门之变的实质是孙太后、朱祁镇与朱祁钰的政治斗争,于谦阻止石、徐不难,难的是如何善后。朱祁钰即位的合法性并不来自乃父宣宗,而是来自孙太后的敕书,那么朱祁钰病危,孙太后复立朱祁镇当然也是合法的。要想彻底否定这个合法性,只有废黜孙太后,将“谋逆”的朱祁镇废为庶人再赐死,那么于谦将如何面对未来登基的朱见深?如果迎立外藩,那么朝局势必更加动荡,其他藩王打着“靖难”的旗号再来一次不是不可能……总之,如果于谦当日有所行动,那么他就不再是于谦,而是王莽、曹操、司马昭。所以,如屠隆所论:“公盖可以无死,而顾一死保全社稷也。”
在南宫复辟当天凌晨,景泰帝听闻朝堂钟鼓大作,大惊,问左右曰:“是于谦吗?”左右告诉他,是上皇复辟了。病榻上的朱祁钰知道自己政治生命了结了,眼神空洞,嘴中无奈地念叨,“哥哥做,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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