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著书，好诬先代”：不讲史德的写书人

文｜林未杰

跟历史上广受称赞的前四史比起来，《宋书》和《南齐书》的作者沈约、萧子显在自己的史德方面受到了大量的批评，沈约更是被唐代史学理论家刘知几在其著作《史通》中当作反面典型拉出来批评，《史通》里说：“沈氏著书，好诬先代，于晋则故造奇说，在宋则多出谤言。”

由于这两部史书与《史记》《三国志》《后汉书》等史书不同，属于在皇帝授意下编修的官修史书，所以其中的某些内容自然也就带有了新王朝统治者的个人意志，这也导致这两部史书在王朝更迭之际的记载严重失真。举个例子来说，沈约在记述刘宋末年袁粲、刘秉等重臣反抗萧道成的记载中称：“时齐王（萧道成）辅政，四海属心，秉知鼎命有在，密怀异图。袁粲镇石头，不识天命，沈攸之举兵反，齐王入屯朝堂，粲潜与秉及诸大将黄回等谋欲作乱。”——在一部为刘宋王朝作的史书里，袁粲、刘秉、沈攸之等不满萧氏专权意图挽救宋室的大臣全部成了反贼，助萧道成篡宋的则是“起义”。这种明显尊齐抑宋的表述当然是非常不客观的。历史学家张金龙在《治乱兴亡》一书中论及此事时便指出，史书中的褒贬，是萧道成篡位后受新王朝支配的史家为粉饰其功业或抹杀其罪恶而有意为之，未必能够真实反映历史原貌。

此外，沈约在刘宋时就出仕，《宋书》中的一些传主和他本就相识，像蔡兴宗的传记就出现在卷五十七。这种和前朝千丝万缕的关系让《宋书》中的人物评价也多有不公允之处，比如宋孝武帝刘骏。刘骏是整个南朝政治格局构建过程中的重要君王，其在位期间为了扩张皇权，提拔寒门，瓦解士族力量做出了许多努力，极大增强了中央集权，并影响了整个南朝的制度建设。刘骏虽然性格上有很多不足，部分政策效果也不尽理想，但是总体来说也是功大于过。而沈约由于父亲死在刘骏手上，罔顾事实，对宋孝武帝极尽抹黑之能事，甚至将其比为桀纣。历史学家严耀中就指出，宋孝武帝刘骏比之于秦皇汉武、曹操杨坚，有着相仿的才能，也和他们一样励精图治、好大喜功、残忍虚伪，沈约因为父亲为刘骏所杀对他进行了污蔑，一定程度上导致宋孝武帝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