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梁如姬
中国古代历来最重视祖先,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是不忘武备,祀是不忘祖宗。在古人观念中,再大的仇恨,也不能挖人祖坟,这不仅仅是缺德,更是丧尽天良、不配做人的表现。所以,此时此刻的“鬼大哭”,一面可以看作是人间悲惨的另一种写照,一面则不能不说是对“恶人”的一种震慑。
你或许会说,见“鬼”的事肯定是后代编的,怎么能震慑当时的“恶人”呢?这当然不是针对早已过去的晋代衣冠们,史书的作用,在于以史为鉴,警示后人。因此,《晋书》作者们采用鬼怪的记述方式,一是给后人看,二是符合中国传统的价值观体系。
自先秦以来,到阴阳五行说和谶纬流行,再到汉代大儒董仲舒推出“天人感应”,中国古人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道德约束体系——人间怎么做,天上是有监督者的。如果你干得不错,上天就会给予一些祥瑞以示奖励,如果做得太差,对不起,老天爷一定会发个小火,降些灾祸,让人间失序。显然,刘聪的统治是失序的,而这些失序的情况,正堪与妖魔鬼怪同行。山精鬼怪的降世为乱,与此间的统治者业务能力差,是完全“相得益彰”的。
也就是说,刘聪和他所统治的时代,完全是史书里的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史家正好借用他来阐明人间善恶关系,因果秩序。因此,刘聪的时代,不止百鬼夜哭,还有诸多天灾人祸,妖异现世。比如,刘聪废杀西晋末代二帝的平阳城,在史书里动辄发生灾异,“平阳地震,雨血于东宫,广袤顷余”“时流星起于牵牛,入紫微,龙形委蛇,其光照地,落于平阳北十里。视之,则有肉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臭闻于平阳,肉旁常有哭声,昼夜不止。”甚至,刘聪自身的罪孽,还能连累其他人——刘聪那位道德人品俱佳、修身洁行的皇后刘娥,最终只能生下两只怪物——一蛇一猛兽,刘后也跟着惊惧而死。
整个刘聪的“载记”,就像地狱之门被打开了一样,比小说还精彩。
同样的,这种针对性的“见鬼”现象,也会发生在其他风评不好的人身上,比如后秦皇帝姚苌。姚苌是羌族人,家族落魄时曾投靠了前秦的苻坚,苻坚对他礼遇有加,可等苻坚在与东晋的淝水之战中惨败后,姚苌不思扶持,反而趁势自立,并现场演绎白眼狼,袭杀了苻坚。这种背信弃义的行径,无论何时都是道德的谴责对象。《晋书》给姚苌安排了一个被苻坚冤魂索命的结局,并且,过程还非常羞辱。
说姚苌梦见苻坚带着天兵和几百个鬼兵来报仇,吓得连忙遁逃,可他走到哪儿,苻坚率领的鬼兵也跟到哪儿。姚苌忙命侍卫护驾,侍卫被迫营业,提起长矛刺向鬼怪,结果说巧不巧,鬼没挨着,却刺中了姚苌的阴部。一旁的鬼兵见状哈哈大笑,纷纷表示“正中死处”,不用自己出手了。侍卫拔出长矛,瞬间鲜血喷洒了一地。正又痛又怕中,这个可怕的噩梦终于醒了。惊悚的是,梦是醒了,可姚苌自此却得了阴病,肿胀难忍,太医瞧了瞧,准备施针放血消肿,才一针扎下去,突然血流如注,和梦里的情况一模一样。没多久,姚苌就病死了。
显而易见,真实的情况,姚苌只是死于这方面的疾病,可为了立个道德败坏的靶子打,他就获得了与鬼相遇的命运。最对不起谁,便安排死于谁之手,在讲究因果报应的时代,不失为最合适的惩罚和劝善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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